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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二章 韓與馬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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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平二年的雒陽,真是熱鬧的很。

自董俷進入雒陽之後,這市井小民可當真是多了很多快樂,茶餘飯後的談資更是變化不斷。

先有一代大師許子將被董俷活活氣死,馳名天下的月旦評終於偃旗息鼓。

緊跟著又有皇甫嵩之死,惹得皇甫家的人跳出來要求伸冤,矛頭直指那虎狼之將。

此事尚未平息,就有建春門血案,緊跟著雷擊嘉德殿,真是熱鬧非凡。
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……

這邊太史部尚未得出結論,那董家子率一群母老虎沖擊英雄樓,射殺百多人不說,董俷親手殺了衛梓等一幹太學院士子,更與那大劍客王越展開了一場激烈對戰。

董俷敗了,這並不出人意料。

畢竟王越馳名多年,在劍術上的造詣,又有幾人能比擬?

董俷雖敗尤榮,要知道他還沒有十六歲,就能震碎王越手中利劍。敗是敗了,可王越卻承認,十年之後的虎狼將,無人能出董俷左右。若說蔡邕評價還不具備勸慰,可王越這一說,著實讓董俷坐實了虎狼之將的名號,在雒陽城內風頭一時無兩。

不過,擊殺太學院士子,也讓董俷處於千夫所指。

漢帝惱怒,這董家子怎麽是個惹禍精啊?前腳的屁股還沒擦幹凈,這後腳又惹出是非。

劉陶在朝堂上彈劾董俷:“董家子未得聖命,擅自出營,屬抗旨不尊,按律當斬。”

漢帝沒說話,一旁的張讓卻陰陽怪氣的開口:“如此說來,都是那董家子一人的錯了?劉大人,太學院的士子當眾羞辱董家子的家眷,連帶著還辱罵蔡翁女兒。仗著人多勢眾,砍傷了董家子的妾室……皇上,以老奴看,這太學院的人可真威風。”

早在事發之初,張讓就秘密收到了價值一千萬大錢的禮物,自然話有所指。

漢帝一皺眉,“劉陶,可有此事?”

“啊,這個……”

“皇上,臣以為董俷抗旨,雖與法不容,但與情可憫。若臣遇到這種事情,也斷不會容忍。大家都是為皇上辦事,有什麽私怨也是正常,大可真槍真刀的辯駁一場。可是現在,皇上您還沒有決斷,可臣子的家眷卻遭受無妄之災,實在是可恨。”

何進也站出來大聲相應。

漢帝劉宏,是一個極為看重家人的皇帝,而且也極重感情。

聞聽這話,不禁連連點頭,“那董家子能為一妾室不惜抗命,倒也是個懂情義的人。”

這一句話說的非常動情。

即便是皇帝,也是人,也有感情。

漢帝雖然後宮佳麗眾多,可若是說喜歡的女人,生平也只有那個莫名其妙死去的王美人最得他寵愛。之所以喜愛皇子協,固然有協聰慧的緣故,可更多的,卻還是因為他是王美人所出。

董俷能為一妾室而拼命,倒也讓漢帝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。

劉陶的臉,一下子變得通紅。

所有人的目光,向正在半瞇著眼睛的袁隗看去。

“太傅,您可有看法?”

袁隗咳嗽一聲,“太學院如今魚龍混雜,良莠不齊……幹出這樣的事情,實乃我士人之中的敗類。諫議大夫劉陶主掌太學院,有禦下不嚴之過,當予以重罰才是。”

閉口不談董俷的事情,而是把矛頭直指劉陶。

剎那時,滿朝文武都清楚了這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的老太傅真正想法。

劉陶的臉,由紅剎那間變的煞白。

“老臣以為,當關閉太學院,予以整頓之後,再重新開啟。原太學院學子,當一一評定。若有不合格者,著令返鄉……”

袁隗侃侃而談,卻讓劉陶等人心驚肉跳。

而何進和張讓卻不禁楞住了!

袁隗乃士林首領,為何說出這樣的話語?難道他……

兩人目光不禁疑惑起來。而漢帝的心思,卻一下子變得又有一些不一樣了……

袁隗是在向何進和張讓屈服嗎?

如此一來,黨人豈不是落了下風,而何進和張讓,豈不是占據了上風嗎?

做皇上的講究一個平衡,漢帝好不容易營造出了十常侍、大將軍和黨人三方的爭鬥局面,怎可能輕易的就讓這平衡失調?眼珠子一轉,“太傅所言關系重大,還應仔細商議……不過,劉陶禦下不嚴,罷諫議大夫,逐出雒陽。太學院學子暫交由太傅處理;董家子之罪,待來日皇叔確認天意之後,再行處置。在此期間,鸞衛營二十裏之內,不得人擅自出入。”

滿朝文武高呼皇上聖明!

而袁隗則志得意滿,一進一退之間,不但了解了漢帝的態度,還得到了太學院。

此事,何進和張讓也明白了袁隗的意思。

暗道一聲:這老狐貍好算計……不費吹灰之力,卻把太學院的士子們連鍋端了。

如此一來,非黨人則難以在雒陽立足。

若是再被黨人掌握兵權,那可就真的是壞事了!

張讓與何進更堅定了拉攏董卓的信念,而袁隗,在不經意間,卻轉移了矛頭,同時更賣了一個好給董家。

誰勝誰敗,這一場朝堂上的爭鬥,立刻變得微妙起來。

……

董俷不明白,王越說的有事相求,究竟是什麽事情?

不過他沒有心情理會這件事,因為在回到鸞衛營之後,他的心卻已經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。

董綠沒有性命之虞,蔡邕派人偷偷的通知了他。

此刻他的大腦已經被王越在酒樓上施展出的最後一劍所占據。

那一劍,別具風情,是如斯的驚艷。董俷上輩子對武術的理解不深,可這一世,好歹也練了十幾年。但,從沒有見過那樣的劍法,簡直讓人難以想像。

四兩撥千斤嗎?

以八斤重的三尺青鋒,敗董俷那力達萬鈞的一槊,怎麽都不可能只是四兩撥千斤那麽簡單。

隱約間,董俷捕捉到了其中的奧妙。

可若是再細想,卻又是非常的模糊……

“王雙,把我兵器拿過來!”

董俷想了很久,卻想不出一個道理出來。幹脆起身走出營帳,對站在帳外守候的王雙發令。

王雙立刻跑走了。

而董俷在帳外站立了一會兒,想起了一件事情,轉身回到中軍大帳,寫了一封信。

他來到鸞衛營門口,喚來了看守在營外的羽林軍都尉。

“煩勞閣下把這封信送到我岳丈家中,一點點心意,莫要推辭。”

董俷不能出去,可不代表著他不能和家中通信。如今他最擔心的,就是那沙摩柯。

萬一這家夥壓不住火氣跑出去鬧事的話,以他手下那些五溪蠻人和巨魔士,造成的危險肯定很大。能鎮壓住沙摩柯的人,除了典韋就是董俷。雖然已經傳話過去,可董俷還是覺得不放心。幹脆,讓典韋和沙摩柯在一起,蔡府方面就交給成蠡保護。

看著董俷手中的金餅,那都尉眼睛一亮。

“大人放心,小將立刻派人把信送去。”

“那就有勞將軍!”

對羽林軍的軍官,董俷向來都是客客氣氣。

大家都是武人,也沒有太多糾葛。羽林軍雖然負責看管鸞衛營,卻並不影響他們對董俷的敬佩。大家都是爺們兒,發生那種事情,估計換做自己也會和董俷一樣。

都尉立刻去安排人送信,而董俷回到中軍大帳的時候,王雙已經把大槊送過來。

就著大帳中的亮光,董俷仔細的觀察。

沈甸甸的槊頭銅人身上,有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劍孔,應該是那青鋒留下來的痕跡。

要說,這獨腳銅人槊的質地可說極為堅硬,那王越手中一把普通的青鋒,居然能有如斯威力嗎?再觀察,在銅人胸口,有一道很奇特的劃痕,深有半指,非常明顯。

這劃痕,乍看是一道直線,可仔細觀察,卻能看出劍痕帶著一個古怪的弧形。

並不是非常明顯,而且這弧形若隱若現,很難覺察。董俷盯著那劍痕,暗自心驚。

一把普通的寶劍,會有這種威力?

舉輕若重,這一定是黃忠所說過的舉輕若重。若非如此的話,還真的難以解釋。

苦笑一聲:沒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這種在武俠小說裏面才能發生的故事啊。

舉輕若重……舉輕若重……

那王越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一點呢?

提起大槊,董俷走出大帳,來到了營地中的校場。

已經是月上柳梢頭,校場上沒有什麽人,女兵們依照著軍紀,大都早早的休息了。

平舉大槊,董俷滿腦子都是王越使出的那一劍之風情。

就好像已經刻在了腦子裏,一遍遍的重覆,讓董俷感到如醉如癡。

終於,他深吸一口氣,手中大槊樸實無華的直刺出去。只聽八音齊鳴,一股慘烈的氣勢陡然催發而出,大槊帶起的風,將校場中的塵土激蕩飛揚,那聲勢格外可怖。

即便是在旁邊觀戰,王雙也不禁打了一個寒蟬。

身為武人,他自然能感受到董俷這一槊的狠辣之處,倒吸一口涼氣之後,忍不住大叫一聲:“主公使的好槊!”

哪知董俷清醒過來,苦笑搖頭。

“好是好,不過還是不對……看起來想要了解舉輕若重的奧妙,我現在還差的遠。”

“什麽舉輕若重?”

董俷笑道:“只是一種武藝上的境界而已。王雙,你今日和那史阿一戰,可有收獲?”

“史阿之劍,實乃刺客之劍!”

“哦?”

王雙想了想,“史阿的劍法看似中正平和,但暗藏詭譎之法,極為狠辣。他今天一是不想和我們死拼,二來是被小鐵哥死死纏住,無法施展出來絕招。否則的話,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和他打,即便是我騎在馬上,恐怕也擋不住史阿的三招攻擊。”

刺客之劍?

王雙的形容很形象,讓董俷多了些認識。

王越的劍法,不動則已,一動則如同疾風暴雨一般,根本不容他人喘息。

有殺戈氣,但卻很光明正大。和王雙所形容的刺客之劍不同,這王越的劍法,更具俠氣。

忍不住嘆了口氣,“王雙,看起來我們要走的路,還有很長啊。”

說的王雙有點莫名其妙,但卻又好像明白了董俷話中的意思。

……

眼看著劉洪所說的三十天即將到來,雒陽城的士大夫們摩拳擦掌,準備要董俷好看。

這廝太囂張了!

一介武夫,居然敢對名滿天下的士大夫無禮?而且他所殺的人,不泛有門閥子弟。

正所謂士可忍庶不可忍,如果不收拾了那董俷,他們的臉面又該如何?

反正不管天意如何,董家子必須要殺,否則不能平息士人的憤怒。

然而,就在那第三十天即將到來的時候,冀州刺史王芬上奏:冀州黃巾死灰覆燃。

以黑山管亥為首的黃巾軍餘孽連續襲擾常山、中山國等地,燒殺搶掠,無惡不作。而這管亥振臂呼喊,冀州大地各處黃巾流寇紛紛響應,在各地展開了兇猛攻擊。

中平元年的黃巾之亂,給士大夫們造成的陰翳至今還在。

誰也沒有想到,時隔一年,黃巾賊再次爆發。雖不如早先那般聲勢浩大,可是卻變得更加狡猾,將領們的戰術素養也越發的厲害。不攻城略地,也不割據一方。搶掠完了就撤退,而且都是分成了小股人馬四處襲擾,鬧得冀州大地遍地狼煙。

士人們人心惶惶,世族也紛紛行動。

朝廷還沒有拿出對付冀州黃巾餘孽的辦法時,涼州戰局風雲突變,形式急轉直下。

韓遂率領本部人馬,突破金城——河谷防線,繞過臨洮,直撲安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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